7月27日-28日,在赤壁市赤马港办事处营里社区和车埠镇车埠村调研社会治理和社区减负问题,增进了对有关问题的理解和认识。调研之前,我的基本判断是,社会治理的重心在基层,社区是服务群众最直接、最便捷同时也是信息最充分的基层组织,因此要推动管理重心下移,将社会治理和服务职能落到城乡社区,并且形成合力。调研发现,这一判断有一定道理,但是对社区实际运行认识不足,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对社区能力边界认识不足。社区长期以来被作为政府的一条腿,作为服务重心下移的基础支撑,行政性工作负担十分繁重,大大超出其能力边界。调查显示,赤壁市赤马港办事处营里社区承担的大小事务68项,涉及22个部门,需要建纸台账100多本,接受70多项工作考核。车埠镇车埠村承担的大小事务近74项,涉及的部门28个,涵盖低保、社保、医保、民政、科普、计划生育、经济普查、文明创建等各个方面。“日常事务多、会议活动多、调查报表多、检查评比多”,社区干部反映,“现在哪里是在为群众服务,基本上是在为上级服务”。一些社区干部没有办法,只好“白天接待领导、晚上服务居民”,极大地加重了工作量。个别部门作风不实,也给社区增添了很多不必要的负担,什么事都要社区出个证明,社区红章成了“万能章”。工作事务“上推下卸”现象严重。“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本来是一些部门自身的工作,都想以各种名义推给基层,要求基层最终落实,而且只交责任不交权利,年底还要检查评比,社区干部苦不堪言。 其次,对社区核心定位认识不足。社区核心定位是什么?在众多的行政事务和日常服务之中,究竟应该集中承担哪些职能,保障哪些服务?这是一个需要值得反思的问题,只有明确核心定位,才能在对行政事务做减法的同时,提高服务保障能力。目前的社区治理,正是因为缺乏明确定位,陷入过多的行政事务和考核任务,显得不伦不类。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全能政府在基层组织中的一个缩影,管得太多太细,甚至什么都要管,什么都按照行政化思路来管,最终的结果是服务职责“空泛化”,服务保障能力“软化”。调研中,社区干部反映,“绝大部分时间忙于应付各种行政事务,疲于奔命,本应承担的服务群众的功能不断弱化。行政任务压下来,根本没工夫走家串户。” 现实中的社区更多地成了政府“小跟班”,谁都可以下达任务,且不敢有半点怠慢。例如新农合、新农保逼着村里完成任务、贴钱搞,计生工作负担重、压力大,征地拆造矛盾突出。面对这些做不完的事务,一些干部抱怨,“现在中心工作、行政事务都难以完成,如何抽出大量时间服务群众?” 最后,对社区保障情况认识不足。和繁杂的行政事务和公共服务责任形成巨大反差的是,社区经费和人员保障明显不足。从对车埠镇村级财务来看,该镇共有14个建制村,2014年,14个村的总支出是290万元(干部工资86万元、村级运转服务204万元),总收入是108万元(上级转移支付40万元、村级集体经济68万元),缺口182万元,缺口部分一方面来自上级征地协调费65万元,剩下的117万元缺口全部靠各村到处化缘。现在的村级转移支付还是10年前税费改革的标准,小村1-2万,中村2-3万,大村4-5万,一般的村连干部报酬都发不出来,为群众办实事经费基本上没有。从人员保障和激励机制来看,公务员招录只面向符合条件的村(社区)主职干部,条件设置高,范围太小,影响年纪大的主职干部和副职干部的积极性。养老和医疗保险也只覆盖到主职干部,一些干了一辈子的副职干部,退下来后生活没有保障。调研中,一位村干部抱怨:“比公务员的工作压力大,比保洁员的工资标准低”。另一位村干部说:“搞工作时把你当干部,讲待遇时把你当群众”。同时,由于缺乏有效的考核机制,导致基层干部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和不干一个样,挫伤了干部积极性。 两天时间的调研,使我增强了对社区治理的理解和认识。社区作为最基层的行政单位,在整个社会结构中的重要性不容忽视。社区管理得好,有利于从基础上强化服务保障、从源头上化解社会矛盾,起到社会缓冲器和减压阀的作用。但是社区有效发挥服务效能,为社会“减压”,前提是其自身能够轻装上阵,拥有一定的独立性和自主权,通过民众自治和民主协商的方式来进行自我管理,从而区别于行政化的管理模式。结合民政部关于社区减负的文件精神和调研体会,我认为,下一步,完善社区治理的方向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严格社区工作准入。按照“先清后进”原则,全面清理社区各类挂牌、事务和考核,明确执行准入制度,所有进入社区的事项,以市(地、州、盟)为单位制定社区工作事项清单,未经批准、未进清单的事项不得进入社区。 二是明确社区核心定位。使社区回归服务与自治本位。在减少行政事务的同时,把精力和工作重点转移到为群众服务上来,提高服务保障能力。 三是加强社区保障能力。按照“权随责走、费随事转”原则,加强对社区的财政保障力度。重点保障社区工作经费、人员报酬、服务群众专项经费以及社区服务设施和信息化建设经费,更好地为群众提供精准有效的服务。 四是促进社会广泛参与。以社区公共事务和项目带动群众参与,积极培育社区社会组织,探索社会治理协同化发展,形成多元参与、共建共享的社区服务新格局。